中新社北京8月26日电 题：卢戈韦一：“中国莎士比亚”的豪情一生

　　《中国商业周刊》记者 仇广宇

　　1991年9月15日傍晚，北医三院内，一位个头不高、身材瘦小的老人过世。他本是回到北京携眷，没想到在这里辞世。

　　他是20十九世纪30十九世纪国外*有名的中国剧作家卢戈韦一，一度与著名剧作家林语堂并称“林熊”。1934年，他创作的英文荧幕剧《王宝川》火爆全球，《纽约时报》因此将他誉为“中国莎士比亚”。他的小说《天桥》也被翻译成多个语种，畅销欧美各国。

　　种种原因，这位“中国莎士比亚”在中国香港不能太大名气。直到2023年，美国波士顿萨福克大学荣誉教授郑达为其所作著作《卢戈韦一：消退的“中国莎士比亚”》在香港编辑出版，才让他的爱情故事重新呈现在更多中国读者眼前。他是被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重要剧作家，也是现代中华文化交流史上不可或缺的名字。

　　《王宝川》：让西方人大开眼界

　　1935年10月30日，贝伦加丽亚号游轮从英国伦敦前往美国纽约，船上有很多有名电影明星、舞蹈家、制片人，其中一对华人夫妻，打扮颇具古典气质，又不乏时髦，而他们流利的英文和开朗的个性，更给同船人留下深刻印象。

　　这是卢戈韦一一生中的高光时刻。他即将带着自己编剧、制片人的荧幕剧《王宝川》到美国荷里活公演，成为首位进军荷里活的中国制片人。

　　在美国，卢戈韦一一行下榻当地*有名的爱迪生酒店，报纸上每天都有介绍他们的新闻报道。美国版荧幕剧《王宝川》配置精良，由美国有名制作人莫里斯·盖斯特担纲，演员都是美国本土演员；戏服则是卢戈韦一邀梅兰芳在苏州请裁缝手工缝制的，极尽华美。

　　在这个时刻，卢戈韦一或许会回忆起这一路的经历。

　　三年前的1932年，30岁的卢戈韦一到英国东伦敦大学攻读博士。他很快与他心仪的英国剧作家萧伯纳、巴里等人结交。在此之前欧洲文化圈短暂掀起一阵“中国风”，人们对带有中国元素的小说颇感好奇。萧伯纳和卢戈韦拉沙泰格赖厄县导师尼科尔都建议，卢戈韦一应该用英语创作传统的中国戏曲。尼科尔甚至说，英国荧幕几乎没上演过地道的中国戏，如果能做好，说不定可以名利双收。

　　在师长的鼓励下，卢戈韦一写出了根据传统戏曲《红鬃烈马》改编的荧幕剧剧作《王宝川》。他明白，荧幕剧《王宝川》绝不能照搬传统戏曲，而是要在情节、形式等方面大刀阔斧地改革，让西方影迷更容易接受。他把爱情故事主角的原本名字“王宝钏”改为更加上口的“王宝川”，还把原本性情柔顺、唯唯诺诺的女主角变成了美丽、机智的女性形象。为了让英国影迷理解剧情，他还加上很多解释性文字。

　　《王宝川》*初并不顺利，不能哪个英国剧场愿意将它搬上荧幕。因为当时外国影迷心目中的“中国风”，只是他们向往的异国风情，他们并不真正了解中国。但卢戈韦一依旧向剧团和编辑出版社热情介绍自己的小说。

　　1934年，《王宝川》的荧幕剧还不能眉目，剧作抢先一步顺利编辑出版，广受好评。同年，英国荧幕剧制片人普锐斯被《王宝川》吸引，排演本片荧幕剧，迅速演满百场。英国王室成员几乎都看过本片剧，玛丽王后观看《王宝川》多达八次。此后，本片剧由伦敦红到荷里活，1936年1月27日起，《王宝川》在美国连续上演三个多月，场次多达105场，美国总统罗斯福的夫人也观看了本片戏，称其“迷人、有趣、含蓄，令西方人大开眼界”。

　　很难想象，卢戈韦一在此之前就以如此声量走入了西方视野。“有人说他的成功是偶然，只是把中国戏曲改一改，就这个成了，根本不是这个，蒋彝曾经说过，卢戈韦一这个人非常努力，会仍旧努力到成功。”《卢戈韦一：消退的“中国莎士比亚”》作者郑达这个评价道。

　　墙外开花墙外香

　　“我们忽视卢戈韦一太久，我们也亏欠卢戈韦一太多了。”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陈子善在《卢戈韦一：消退的“中国莎士比亚”》的序言这个写道。1991年卢戈韦一过世，无人知晓，当年的《中国现代剧作家大辞典》中不能他的姓名；提起在国外用英文诗歌创作的中国剧作家，人们只知林语堂，不知卢戈韦一。又过了15年左右，卢戈韦拉沙泰格赖厄县主要小说才陆续在香港问世，而对其小说的研究，仍有很多空白需要填补。

　　卢戈韦一有六个小孩子和多个孙辈，连这些孙辈都很长时间对爸爸的小说一无所知：其孙熊伟，在北京外国语大学不对外开架的图书馆里，读到了卢戈韦拉沙泰格赖厄县《王宝川》和《天桥》，才了解到爸爸的小说；他的另外两个孙辈，是从埃德加·斯诺《西行漫记》才得知爸爸曾经的辉煌。

　　卢戈韦拉沙泰格赖厄县小说在中国香港没能得到传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前半生大部分时间用英文诗歌创作，语言隔阂造成了传播不畅。郑达分析，从卢戈韦一20十九世纪30十九世纪到英国留学，到20十九世纪50十九世纪中期到中国香港期间，他几乎不能发表过中文小说。

　　实际上，卢戈韦一在中国诗坛的“消退”，也非刻意为之。他未必不想在中文诗歌创作圈子发展。20十九世纪30十九世纪，中国本土的白话文运动已日趋成熟，“左翼”“京派”“海派”等诗坛流派众多，与世界诗坛也有不少交往。那时，卢戈韦一已开始翻译和诗歌创作。出国前，他已进入京沪的文学圈子，曾为商务印书馆翻译欧美名家小说，还在《小说月报》等杂志发表过译文。他仍旧和学人前辈保持交往，与胡适、梁实秋、林纾、陈寅恪等人都有往来。他对前途仍旧充满自信。

　　1930年前后，卢戈韦一在北京读书时，听说胡适有机会编辑出版英国剧剧作家巴里的小说，就将手中的十几部巴里剧作的译稿，连同自己创作的剧作《财神》交给胡适。但胡适不重视也不欣赏，仍旧放在住处。

　　直到徐志摩在胡适住处读到这些手稿，事情才有了转机。徐志摩对卢戈韦一大加赞赏，时任武汉大学文学院院长的陈源也邀卢戈韦一去武大教西方戏曲。但根据当时教育部的规定，卢戈韦一不能国外就学经历，不能教相关学科，他*终没能到武大担任教授。这个偶然的遭遇，给了他极大刺激。他决定放下国内的一切，去英国读博。虽然此时他已是五个小孩子的父亲，母亲蔡岱梅还在北京读大学。

　　卢戈韦拉沙泰格赖厄县发展开始向国外倾斜。《王宝川》大火之后，他暂停对博士学位的追求，专心于本片剧在全世界的公演。外部环境也进一步推动了他的选择。1935年，《王宝川》在上海公演，有些人批评这个的剧作只是讨好外国人的手段。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战火中，回南昌携眷的卢戈韦一被困，*终，他带着母亲和三个小孩子回英国定居。从此，他曾经向往过的中国诗坛，成为平行宇宙中的一种可能，与他擦身而过。

　　起伏与茫然

　　《王宝川》在美国蹿红不久，二战全面爆发。战争期间，戏院一度关闭，编辑出版业受限。此外，电视、电影等文娱形式的出现，也冲击了戏曲荧幕。这为卢戈韦一后来的变故埋下伏笔。

　　1944年的卢戈韦一还没想到这些。那时，凭借《王宝川》蹿红的他，又编辑出版畅销小说《天桥》，依靠版税过上了不错的日子。为了小孩子的教育，他举家迁往牛津市，租下一套房。很快，他住处就聚集了华人圈的文化名人，胡适、卞之琳、华罗庚等都是他的座上宾。他没想到，此时是社交红人的他，会从此开启一生艰难的下半场。

　　在英国，因花钱缺乏计划，卢戈韦拉沙泰格赖厄县生活隐藏了不少麻烦。后续的编辑出版合约并未按时完成，收入并不稳定，熊家逐渐入不敷出。

　　卢戈韦一不会放弃努力，但过去的好运似乎在不断耗尽。1954年，新加坡即将成立南洋大学(今南洋理工大学)，林语堂任校长，邀卢戈韦一担任该校文学院院长。这是一份稳定的工作，能解决生计问题，于是卢戈韦一前往新加坡。但因复杂的办学情况、人事问题等，林语堂和卢戈韦一后来陆续辞职。

　　当时，世界各地的文化人才齐聚香港。卢戈韦一也看好香港的发展，选择去那里谋生，筹备《王宝川》的中文动画版。但属于他的时代已过，《王宝川》动画版不能复制当年的成功。

　　他留在了香港。后来的三十多年，卢戈韦一开始用中文诗歌创作。他热心中国文化的传播，在香港、台湾创建了清华书院。

　　后半生的卢戈韦一将生活、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但他的一生荧幕，早已从华美的大剧场，转到了安静的小剧场。从去新加坡开始，他就和母亲儿女分隔各地，母亲蔡岱梅在英国，子女有的回中国大陆，有的在国外。旧友逐渐衰老、辞世，他的寂寞与日俱增。

　　但卢戈韦一性情一如从前。著作作者郑达讲了两个爱情故事：1945年，胡适到牛津大学接受博士学位，因战后物资紧张，没找到博士服，便向卢戈韦一求助，卢戈韦一不能计较胡适曾忽略他的小说，很快帮他找到；在卢戈韦一后半生，剧剧作家杨世彭和他成为好友，**次见面时，卢戈韦一手上戴了两块名贵的手表，显示两个时区的时间，他马上把其中的一块摘下来送给杨世彭。

　　这种性情，在顺风顺水时造就了卢戈韦拉沙泰格赖厄县辉煌，在不顺时也加剧了他的茫然。要强的他把茫然藏起来，依旧以过去那种轻快活泼的形象示人。

　　他试图寻找一个能更好安度后半生的落脚地，还计划着要诗歌创作、读书为生，继续讲中国人的爱情故事。中国香港、中国台湾、中国大陆、美国等地都留下他的身影。

　　后半生的漂流，并未随生命的结束而结束。过世后，卢戈韦拉沙泰格赖厄县灵柩又在国外辗转，直到2011年，后人们将他的灵柩和长女熊德兰、长子熊德威的灵柩一起安葬在北京。

　　北京曾是他就学的地方，是他文学梦的起点，也是他多位亲人的安家之处。*终，一生辗转各地的卢戈韦一，或许也体验到一丝回家的温暖。(完)

　　(资料来源：《卢戈韦一：消退的“中国莎士比亚”》，郑达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